很多人都说中国人没有信仰,这让我们很不舒服,是的,我们中国人对宗教的信仰没有那么普遍,但要由此说我们没有信仰,却不尽然。其实,我们有一个宗教,只不过它不是出世的神的宗教,而是入世的人的宗教,我们所要达到的极致不是缥缈的神的世界,而是离我们更近的圣人的境界。它固然高远,却是肉体凡胎可以到达的地方。
这就是我们的儒家,因为它自从与帝王之家结合后,便成了退可为立身之台阶,处事之根本,进可成就治国平天下之功勋,精神修为之归宿。
中国历代读书人就在这种精神的滋养下成长,不能说他们是完美的,因为在历史上有许多荒唐事就是读书人干出来的。但他们在从学问堆中爬出来时,他们是纯洁的,有着赤子之心和满腔的豪气。
我们说的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——严嵩,用学业优秀来形容他是远远不够的,他应该是那种天分加努力组合才能成就的孩子,要不,为什么他有那么好的才气,写得一手好文章,而且还有那么好的一手字,让后代帝王都为止叹服。
一个帅帅的男孩子带着他满身的才气与豪情走进朝野之中,却撞见了刘瑾这个大坏蛋。于是不久就以有病为由,辞去官职,在家乡写了大量诗文,名气很大。
十年之后,朝廷启用了他,不知道严嵩是不是真的生了病。反正此次归朝,他性情大变,不再顾忌文人的心志节操,一心去揣摩嘉靖的心思,以获得皇上的赏识。
也许每个帝王都等着一个抛弃自我去迎合他的人,严嵩从此步步高升,终于在62岁时得进首辅。这是一个类似宰相的位置,虽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,但已是明朝的最高官职,严嵩在上升的过程中,人挡杀人,佛挡杀佛,不分忠奸。甚至最后到了陷害同僚,独揽大权的地步。其中有一个叫夏言的人,一生忠直,被当时的读书人奉为楷模,却被严嵩陷害至死。其子严世藩更是卖官求财,欺压百姓,虽然才智过人,却性格张狂。在他与儿子独揽朝政的二十年里,凡对他们略有微辞者,都会受到严厉的报复。一时之间,忠良垂首,朝野无声。
但不管邪恶如何强大,正直的种子总在慢慢生长,就是在嘉靖这个醉心仙道,不务正业的荒唐皇帝身上,人们依然能够找到扳转局势的契机。
徐阶,在经过长久的观察和研究后,终于知道,现在的嘉靖根本不会相信大臣对严嵩的弹劾,但他会相信道士的话,因为那是他的信仰。于是,他苦心安排了一个道士,去逐步获取嘉靖的信任,最后在一个严嵩上奏的日子告诉道士,让道士说有奸臣奏事,嘉靖由此生出疑惑,接着趁热打铁的安排一个官员上奏严嵩的罪状。两相夹击之下嘉靖终于下令彻查,于是,六千间房屋,无数的金银珠玩都摆在了嘉靖面前,严嵩纵有通天口才,也无话可说。
欺骗的关系也是一种关系,嘉靖念他二十年来让自己有无数的欢心,再加已是八十高龄,不忍刑獄加身,但如此重罪,又不能不罚,于是让他乞食回乡。最可怜的是他儿子,先是以通倭之罪流放,但徐阶等人怎会留虎为患,在路上加了一个罪行,终致身死。
严嵩的结局极为悲惨,曾经富可敌国的他真的靠乞讨回到了家乡,可因为作恶太多,家乡人民也不待见他。虽然他一身才气,却因为害死了夏言,遭到天下读书人的唾弃。
传说他最后求食于墓舍,也许只有守墓这种孤独到极致的人,才能给他一点最基本的同情吧。
严嵩在这种绝境中活了两年,才孤独的死去。
这是一个被官场社会的负面同化了的典型,他以为他找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理,从而抛弃了自己原来的三观。走上了魔化的道路,并深以为然。
只是和魔鬼签约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后人常常奇怪一个坏事做尽的人,怎么可能同时是一个大书法家,不是说字如其人吗。
据说,在人人都觉得痛快解恨的时候,严嵩却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忠臣,直到死去。
这可能就是一手好字的原因,他的心从来就没有乱过。